在这个看似文明而实则寒凉的世界里，人们常常把“为人民服务”挂在嘴边。可这句话从庙堂到市井，从红头文件到墙头标语，被贴得太多，喊得太响，反而成了一种装饰，甚至成了某些人假仁假义的遮羞布。而就在我以为这个世界已经冷得像个冰柜的时候，南通森林野生动物园，居然，做了一件“荒唐”的事。
我不是在讽刺。
是的，一家民营企业，干了一件连许多国有单位都不屑甚至不敢去做的事——真正地、实打实地为人民服务了。
那天，一通电话打进了南通森林野生动物园。不是投诉老虎没叫，也不是询问熊猫几点喂食，而是一个母亲，带着哽咽与颤抖的声音，说出了这样一段话：
“我女儿……两岁多，查出是恶性肿瘤，横纹肌肉瘤……我们现在急需钱治疗，您能退一下之前买的年卡吗？”
年卡，一年588块。
在有的人眼中，这不值一提。连饭店随手开一瓶进口红酒都不止这个数。可对这位母亲而言，那是一口救命钱——在医院冰冷的病房里，在病魔咬牙切齿的缝隙间，这588块，就是一把刀，一盏灯，甚至是一线希望。
我原以为，电话那头会来一段标准话术：“尊敬的客户，您好，根据规定，年卡一经售出，概不退款……”
毕竟，我们的耳朵已经被这种语气麻了。就像医院里那些“治不起病”的病人常听到的那句：“回家准备吧。”就像一些政府窗口面对上访者时那句：“我们只管材料，不管命。”
可南通森林野生动物园，没有说“不好意思”，没有推诿扯皮，没有让人“走流程”。他们退了钱，但不仅仅退了钱。
他们说：钱退了，卡还留着，等你孩子好了，欢迎一家人再来玩。
就这句话，已经足够温柔得让人想哭。
可他们不止于此。他们再掏出五万元现金，作为捐款。这五万，不是商业宣传预算，不是某企业庆功宴剩下的酒水预算，而是一家动物园，实打实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病童。
这还没完。
员工们又干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把许愿池的硬币全捞出来了。
是的，那个被千百双手丢下过希望、悲伤、浪漫与迷信的许愿池，那些硬币本被扔进去之后，就成了铁锈的一部分，成了淤泥里随波逐流的废铜。
可这次，它们被一个个捞了出来，被仔细清点，一共12083块钱，也一分不少地，捐了出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举动了。
我曾在多少所谓“人民的窗口”，看到一张张比铁门还冷的脸。我曾见过孩子病危家属痛哭求助时，那些负责审批的领导不耐烦地看着表。我也曾听过太多“流程规定”的说辞，像山一样压在老百姓的呼吸道上。
而这次，南通森林野生动物园，就像一头不肯同流合污的狮子，在一片麻木中，咆哮出了一声温情。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党员，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获得什么“先进单位”“模范企业”的称号，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有媒体顾问在背后策划“正面形象”。
但我知道一件事：
他们做到了很多标榜“人民”的人，做不到也不愿做的事。
有人说：民营企业不是逐利的吗？不是应该斤斤计较、锱铢必较的吗？怎么可能主动捐五万？还翻许愿池？这不是“反常”了吗？
可事实偏偏就“反常”。
它“反”了那种官僚冷漠的“常”，它“反”了社会日益冰封的“常”，它“反”了我们对“人民服务”四个字麻木的“常”。
鲁迅先生曾说：“救救孩子。”可如今我们有多少人是看着孩子哭，嘴上安慰，手里继续在签审批单、做预算、走流程。
而南通森林野生动物园，没有开大会，没有学报告，没有念口号，只是——救了孩子。
我不由得想到一句讽刺：“国企姓‘国’，但你要先问它：‘哪个国？’”
如果一家“民”企做出了“人民”的样子，而一些“公”有制单位却总是走“私”心的路子，那我们是不是该重新想想，“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究竟贴在谁的门口更合适？
我们见惯了“慈善是企业义务”的说教，却少见企业真动手。“年卡退款”是小事，“留卡邀你康复后再来”是情义，而“许愿池的钱也不放过”——那是一种人间最朴素、最深刻的温暖：我们愿意为你孩子活下去，捞尽最后一枚铜板。
这不是秀善良，这是善良本身。
而那些真正该做这些事的机构和人，您在吗？您在哪里？
当孩子因病等不起时，医保审批还在“走流程”；当母亲拨打求助电话时，民企率先迈出一步，而公家账本还在算“制度”；当动物园员工在水中摸硬币时，许多本该承担起责任的“巨头”却装睡不醒。
有人说，这件事“让人泪目”。
不，是让人汗颜。
不是因为动物园做了多“高尚”的事，而是因为它做的事，本该由无数“人民单位”抢着去做，结果全都没出声。一个喂猴子的地方，干了一群“人模人样”的机构都不屑干的事，这不是感人，这是讽刺。
我只希望有一天，孩子的妈妈再也不用四处求人退588元年卡。希望“为人民服务”不再是某些人高高在上的标语，而是真能化作一次接听电话的温度，一笔主动汇出的捐款，一句“卡留着，等你们康复来玩”。
那时，我愿意说：
“啊，这国家，终于像个人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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