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星火
有人常说12年是个末世，然而春天总还是来了，天照例暖了、树照例绿了、鸦儿雀儿照例都出来了，一年一度的两会也照例开了。
但前些日子京城下了一场雪，友人忽又约我去看《窦娥冤》。但我看三月毕竟是三月，真冤假冤还是待六月再看吧……
其实戏，终究只是戏，人生终究还是人生；但有时人生又真的如戏，戏也真的像人生……
发此感慨，还是缘于近日看的一出戏，一出讲戏子的戏，讲戏子人生的戏。昔有庄周梦蝶，醒后见这花花世界，忽而搞不清究竟是舞蝶翩翩入梦做了一世庄周还是庄周郁郁而眠起了一番蝶舞……
而今天我们来看的这部戏——《大老板程长庚》，似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程长庚，本是徽班的戏子。虽功底深厚深爱曲韵，然自幼命苦多遭舛劫，曾得落魄大师杨玉雄真传，其恩师虽曾名满天下，但毕竟已遭了几十年谣诼，是以虽得闵七爷赏识，但依然也只是跑龙套而已。
不过金子毕竟是金子，年轻的程老板毕竟不是等闲，虽深受打压，但一句念白也常能语惊四座。在此期间，纵有老牌戏子不断下绊子，陈老板却依然能躬身自省，并趋见成熟有了自己的风格。再加上恩师米喜子和闵七爷的提携，大老板程长庚的名字一时也红遍了天下。
但程老板虽然唱红了，却也因红而起了许多褒贬。毕竟陈老板太红，唱腔也太有个性，有人嫉妒、有人暗恨、有人听不懂，也有人敲铲子……
其实陈老板唱的依然是徽班的调子，徽班唱《群英会》，程老板也唱；徽班唱《龙虎斗》，程老板还唱……十有八九都没什么区别，唯有都堂姜大人请洋人听戏时，程老板一曲《击鼓骂曹》改了台词骂起了洋人和卖国贼惹了官怒，但官怒毕竟是官怒，捧他的还有老百姓……
其实上不了台的老票友们最喜欢听的，还是程老板的《文昭关》，《文昭关》唱的是伍子胥，要说这伍子胥，本是春秋时一楚人。入吴后，辅佐吴王阖闾修法制以任贤能，奖农商以实仓廪，治城郭以设守备。又选练兵士，整军经武，终使吴成为东南地区一强国。可谓是能文能武的一枚大大的忠臣。但正如徽班的程老板一样，在乱世之中忠厚之人往往惨遭诬陷，是以“鸡鸣犬吠五更天，越思越想越伤惨。想当初在朝为官宦，朝臣待漏五更寒。 到如今夜宿在荒村院，我冷冷清清向谁言？”便一怒之下投了越国。但戏毕竟是戏，人生毕竟是人生，故事可以编的漂亮，但史鉴明悬不容纤毫有差。千年来，百姓们怜伍子胥有冤让他出逃活命，但有些事，老百姓毕竟没有决定权。历史上的伍子胥毕竟实实在在的死了，但他死前曾言：“我死后，请挖出我的眼睛挂于东门之上，我将亲眼见得越军西来，灭你东吴！”而历史，果然不容纤毫之差！
伍子胥的事，百姓喜欢听，程老板喜欢唱，而我见犹怜，但故事毕竟是故事，程老板唱的再红也不曾抵了天变。因为总有人觉得程老板离了谱，是以剧中有了如下的对白：
闵：你越唱越不像程长庚了
程：我就是程长庚
闵：那也不能胡唱，得按规矩来。我不管，我要听程长庚！
程：我就是程长庚，我就这么唱！
闵：那咱们就散！
于是长庚最终散了班子，落魄的他只得回到家乡跪在师父坟前长叹：“师父，我想向前走一步为什么就这么难！”
其实人生如戏，有开场就有落幕，有人听、有人学、有人叫好、有人捣乱……但程老板的戏，最终只剩下一声叹息。
真个是：
二百个春秋五千年的戏
皮黄响彻九万里
紧锣密鼓
演不完龙争虎斗
满宫满调
唱不尽生死别离
粉墨人台上难辨真面目
谁听得台下声声断肠曲……（此为本剧主题曲）
注：这出戏曾获中宣部第四届“五个一工程”奖、中国电视剧飞天奖三等奖，有兴趣的朋友不妨看看。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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