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苏轼词中涉及到的二王八司马事件
那么舒亶所言“苏轼作为歌诗议讪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主要是熙宁十年(1077)苏轼与王诜相会于开封郊外之四照亭,所作《殢人娇》首句“满院桃花,尽是刘郎未见”,那个刘郎便是刘禹锡,而刘禹锡是二王八司马之一。刘诗涉及玄都观看花的有二首绝句,一首是《元和十一年自朗州承召至京师戏赠看花诸君子》:“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另一首是《再游玄都观绝句(并引)》,诗前有序:“余贞元二十一年为屯田员外郎时,此观未有花。是岁出牧连州,寻贬朗州司马。居十年,召至京师。人人皆言,有道士手植仙桃,满观如红霞,遂有前篇,以志一时之事。旋又出牧,今十有四年,复为主客郎中,重游玄都观,荡然无复一树,惟兔葵、燕麦动摇于春风耳。因再题二十八字,以俟后游。时大和二年三月。”其诗云:“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这两首绝句,给刘禹锡带来了许多麻烦。要理解这两首诗的影响,需要先把刘禹锡生平及其与二王八司马之案的关系弄清楚。
唐德宗前后在位时间长达二十四年,终年六十四岁。唐顺宗李诵在代宗大历十四年即立为太子,做了二十四、五年的太子,这么长的时间,日子不好熬,他在德宗去世时,便已经中风,失去言语的能力,在这种情况下继承了皇位。唐顺宗做太子时,王叔文以棋待诏,这个人棋艺甚佳,德宗让他值东宫。当时宫市之弊引起诸多不满,白居易那首著名的《卖炭翁》便是讲宫市之害,太子准备在见到德宗时为此时进谏。《旧唐书·王叔文传》载其事,“叔文曰:‘皇太子之事上也,视膳问安之外,不合辄预外事。陛下在位岁久,如小人离间,谓殿下收取人情,则安能自解?’太子谢之曰:‘苟无先生,安得闻此言?’由是重之,宫中之事,倚之裁决。”王叔文利用这个特殊地位,便向太子推荐未来的人事安排,“每对太子言,则曰:‘某可为相,某可为将,幸异日用之。’密结当代知名之士而欲侥幸速进者,与韦执谊、陆质、吕温、李景俭、韩晔、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十数人,定为死交。”王伾是以擅长书法待诏,入太子宫为侍书。唐顺宗即位时已经中风,不能言语,《旧唐书·宦官·俱文珍传》讲到当时宫内情形,其云:“顺宗即位,风疾不能视朝政,而宦官李忠言与牛美人侍病,美人受旨于帝,复宣之于忠言,忠言授之王叔文,叔文与朝士柳宗元、刘禹锡、韩晔等图议,然后下中书,俾韦执谊施行,故王之权振天下。”在这个短暂的时期,他们还做了几件好事,如“罢宫市”,这是德宗时期的弊政,又放后宫三百人,放后宫及教坊女妓六百人。史称他们执政的短暂时期为永贞革新,永贞是唐顺宗的年号。唐顺宗病情严重,宫廷内部宦官之间矛盾很深,在这种情况下,权力结构很难持久。于是王叔文想夺取宦官的兵权,这反而激起了宫廷政变,俱文珍与内官刘光琦、薛盈珍、尚衍、解玉、吕如全等谋,建议立广陵王为皇太子,勾当军国大事,然后让顺宗内禅,这样权力便转到宦官集团手上,这事实上是俱文珍等与朝廷权臣勾结,发动的一场政变。王伾、王叔文在政治上失势,刘禹锡等人自然也受到牵连。《旧唐书·刘禹锡传》讲到顺宗即位时,“禁中文诰,皆出于叔文,引禹锡及柳宗元入禁中,与之图议,言无不从。转屯田员外郎,判度支盐铁案,兼崇陵使判官。”《旧唐书·柳宗元传》:“顺宗即位,王叔文、韦执谊用事,尤奇待宗元。与监察吕温密引禁中,与之图事。转尚书礼部员外郎。叔文欲大用之,会居位不久,叔文败,与同辈七人俱贬。”这就是“二王八司马”之来历。二王即王伾、王叔文,八司马,指同时被贬之八人,皆遭贬外出任司马闲职。叔文败,刘禹锡坐贬连州刺史,在道,贬朗州司马,地居西南夷。刘禹锡在朗州十年,到了元和十年(818),“自武陵召还,宰相复欲置之郎署。时禹锡作《游玄都观咏看花君子诗》,语涉讥刺,执政不悦,复出为播州刺史。”由于刘禹锡母亲年迈,当时裴度为之求情,“改授连州刺史。去京师又十余年。连刺数郡。太和二年(828),自和州刺史征还,拜主客郎中。禹锡衔前事未已,复作《游玄都观诗》。”这二首绝句,最刺眼的是前篇之“玄都观里桃千树,总是刘郎去后栽”,后篇“种桃道士今何在,前度刘郎又到来”,这就刺激了当时在位者。他不仅不检讨,还要嘲笑当局在位者,而且这二首绝句当时流传甚广,舆论哗然。尽管如此,裴度还是启用了他,后来裴度罢参知政事,刘禹锡迁太子宾客,分司东都,朝廷将他放在东都挂起来,任闲职了,刘禹锡对自己的经历始终愤愤不平。宝历二年(826),刘禹锡在扬州与白居易相遇,以酒相会,白居易有《醉赠刘二十八使君诗》:“为我引杯添酒饮,与君把箸击盘歌。诗称国手徒为尔,命压人头不奈何。 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独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刘禹锡乃作《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当年毛泽东用二王八司马之典故,其来龙去脉大略如上所述,它的政治背景是宫廷政变断送了二王八司马的前途,故结果只能是“命压人头不奈何”。但历史最终让人们记得的不是那时得势诸公,反而是八司马中的刘禹锡和柳宗元所留下之愤愤不平的作品。毛泽东讲这个典故时,是把满腔同情倾注于二王八司马的。宫廷中的宦者德性如何呢,最直白的还是《新唐书·宦者·仇士良传》的记载,当仇士良年老退休时,
“中人举送还第,谢曰:‘诸君善事天子,能听老夫语乎?’众唯唯,士良曰:‘天子不可令闲暇,暇必观书,见儒臣,则又纳谏,智深虑远,减玩好,省游幸,吾属恩且簿而权轻矣。为诸君计,莫若殖财货,盛鹰马,日以毬猎声色蛊其心,极侈靡,使悦不知息,则必斥经术,闇外事,万机在我,恩泽权力欲焉往哉!’众再拜。士良杀二王、一妃、四宰相,贪酷二十余年,亦有术自将,恩礼不衰云。”
仇士良掌宫廷时,在位者是唐文宗,那么唐文宗是什么感想呢?《新唐书·仇士良传》记载:
“开成四年,苦风痺,少间,召宰相见延英,退坐思政殿,顾左右曰:‘所直学士谓谁?’曰:‘周墀也。’召至,帝曰:‘自尔所況,朕何如主?’墀再拜曰:‘臣不足以知,然天下言陛下尧舜主也。’帝曰:‘所以问,谓与周赧、汉献孰愈?’墀惶骇曰:‘陛下之德,成、康、文、景未足比,何自方二主哉!’帝曰:‘赧献受制彊臣,今朕受制家奴,自以不及远矣!’因泣下,墀伏地流涕。后不复朝,至大渐云。”
这个时候的帝王,就在宦官也就是家奴的控制之下,不得动弹,因为君王废立的权力都在仇士良辈手上。传末讲了仇士良如何训斥唐文宗的故事,
“崔慎由为翰林学士,直夜未半,有中使召入,至秘殿,见士良等坐堂上,帷帐周密,谓慎由曰:‘上不豫已久,自即位,政令多荒阙,皇太后有制更立嗣君,学士当作诏。’慎由惊曰:‘上高明之德在天下,安可轻议,慎由亲族中表千人,兄弟群从且三百,何可与覆族事?虽死,不承命。’士良等默然,久乃启后户,引至小殿,帝在焉。士良等历阶数帝过失,帝俛首。既而士良指帝曰:‘不为学士,不得更坐此。’乃送慎由出,戒曰:‘毋泄,祸及尔宗。’慎由记其事,藏箱枕间,时人莫知,将没,以授其子。”
从这一段记述,可知文宗与周墀的对话绝非偶然,《旧唐书》没有这段记载,此为《新唐书》胜于《旧唐书》之处。由此亦可知永贞之变,是王叔文想夺取宦官兵权而引起的宫廷政变,韩愈所修《顺宗实录》所以遭到当时在位者诟病,是因为它多少泄露了那场宫廷政变的秘密而已。毛泽东所以把同情倾注于二王八司马,那也就很自然了。
(四)乌台鞫诗案后苏轼与王安石的交往
苏轼之所以得罪,也是由于“满院桃花,尽是刘郎未见”这句词,后来写《满庭花》那次聚会也是犯忌的。受乌台诗案影响,不仅苏轼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驸马爷王诜及与会者均受到影响,“宾主俱谪,而啭春莺辈亦流落他人矣。”苏轼是元丰三年(1080)赴黄州(今湖北黄冈)的,当年二月即作《南歌子·感旧》于黄州,其词云:
“寸恨谁云短,绵绵岂易裁。半年眉绿未曾开。明月好风闲处,是人猜。
春雨消残冻,温风到冷灰。尊前一曲为谁哉。留取曲终一拍,待君来。”
所言此恨“绵绵岂易裁”,指的是元丰二年七月因乌台诗案被捕,至年底获释,此事无法忘却。半年眉绿,指的是后续的妻子王闰之这半年也是愁眉未开,为的是挂念狱中的苏轼。明月好风,指诗案之事总算过去了。是人猜,这个案子究竟为了什么?让人猜不透。“春雨消残冻,温风到冷灰”,指案子过去以后,受到家人的关怀,自己的心情得以复苏。待君来,指往后能舒心的日子,若“尊前一曲”、“留取曲终一拍”都是为了等待爱妻闰之的到来,一切从头开始。那一年的五月间,苏轼的弟弟苏辙带了其家小到黄州相聚,一个人遭受灾难以后,希望在家中有一个温情的港湾,使自己得以安身立命,这也是人之常情。我自己也经历了这样的情况,当年我身在监狱,家人对我还是温情一片。
苏轼在黄州对乌台诗案还是念念不忘,他于元丰四年春作《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仍然在念叨引起诗案的那次西园聚会及王诜的歌妓啭春莺。今录其词于下: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此词是次韵章质夫杨花词,成为一时传诵之名作,苏轼借杨花飘坠叙说自己对引起乌台诗案的西园聚会之思念。要读懂这首词,关键是下阕首句:“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据邹同庆、王宗堂之《苏轼词编年校注》关于《满庭芳·佳人》一词之笺注,对该词有一段说明:
此词作“佳人”,据张宗橚《词林纪事》卷五:“案《西园雅集图跋》:此阕当在王都尉晋卿席上,为啭春莺作也。”王都尉晋卿名诜,尚英宗女蜀国公主,好文喜士,是苏轼的好友,西园是他延东坡诸名士雅集之所。熙宁十年丁巳春,雅集者有苏轼、孙洙(巨源)等人,在此次雅席上,苏轼赋此《满庭芳》给晋卿歌妓啭春莺,此次雅集所绘之《西园雅集图》刘克庄为之作跋:“本朝戚畹,惟李瑞愿、王晋卿二驸马好文喜士,……此图布置园林水石,人物姬女,小者仅如针芥,然比之龙眠墨本,居然有富贵态度,画固不可以不设色哉!二驸马既贤,而坐客皆天下士,世传孙巨源‘三通鼓’眉山公‘金钗坠’之词,想见一时风流酝籍,为世道太平极盛之候。未几而乌台鞫诗案矣,宾主俱谪,而啭春莺辈亦流落于他人矣。”
那个《西园雅集图》中涉及的人物,有姓名者十六人,故西园雅集在当时文化知识界负有盛名。在乌台鞫诗案中,受牵连的主要是宴席的主人王诜,而啭春莺辈也因此而流落他人。故苏轼《水龙吟》中“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一句,从文字上讲的是杨柳花之飘坠无人怜惜,苏轼内心讲的是西园聚会相关人员之坠落。那句“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郎是指王诜,莺应当是指啭春莺辈,这是借物以喻情。“无情有思”是指世态虽无情,他还在不断地思量西园雅集之事,“恨西园,落红难缀”就为全词直接点题了,“是离人泪”说明作者是含泪思量往日之友人。“二分尘土,一分流水”,说明有的人已去世了,如孙巨源,有的人则随水飘流,不知流落何方,这是指啭春莺她们。此次从文字上看,都是讲杨柳花之飘坠,是叙景,物景的背后是对离人的思念之情,用“泪”字结尾,可见苏轼对此案之伤痛。
苏轼情绪的转化,那要到元丰六、七年间,苏轼一篇《无愁可解》,上阕有这么二句话,“光景百年。看便一世。生来不识愁味。问愁何处来。更开解个甚底。万事从来风过耳。何用不著心里。”他已经把往事当作耳旁风了,也不再去为乌台诗案烦恼了,有许多事只能让时间去消磨,事过境迁,不必再为往事挂怀。苏轼命运的变化,也就在这个时候。元丰七年初,宋神宗又想起苏轼之文才,“手札移轼汝州。”苏轼于元丰七年四月一日,在黄州作《满庭芳》词,其序称:“元丰七年四月一日,余将自黄移汝。”汝州治所在今河南临汝,《宋史》本传称:“轼未至汝,上书自言饥寒,有田在常,愿得居之。朝奏入,夕报可。”他还是想回到常州。苏轼此次道经金陵,见王安石,据《王荆公年谱考略》记载,那年七月,苏轼过金陵,“王文公在金陵,东坡自黄北还,日与公游。”一日王安石、苏轼与王胜之同游蒋山,苏轼有诗《同王胜之游蒋山》,其诗云:
到郡席不暖,居民空惘然。好山无十里,遗恨恐他年。
欲款南朝寺,同登北郭船。朱门收画戟,绀宇出青莲(自注:荆公宅已为寺)。
夹路苍髯古,迎人翠麓偏。龙腰蟠故国,鸟爪寄层巅。
竹杪飞华屋,松根泫细泉。峰多巧障日,江远欲浮天。
略彴横秋水,浮图插暮烟。归来踏人影,云细月娟娟。
《王荆公年谱考略》称:“王胜之,名益寿,河南人,用荫得官,后历知制诰直学士院,连守大郡,至江宁才一日,移南郡,故云‘到郡席不暖,居民空惘然’。”这次游玩一直到晚上才返回,故末句称“归来踏人影,云细月娟娟”。全诗写景为主,寓情于景。苏轼另有词《渔家傲·金陵赏心亭送王胜之龙图,王守金陵,视事一日,移南郡》,其词云:
千古龙蟠并虎踞。从公一吊兴亡处。渺渺斜风吹细雨。芳草渡。江南父老留公住。
公驾飞车凌彩雾。红鸾骖乘青鸾驭。却讶此洲名白鹭。非吾侣。翩然欲下还飞去。
苏轼是在这一年的七月初抵达金陵的,至八月中旬才离去,与在金陵的王安石过往甚密,故王安石亦有《和子瞻同王胜之游蒋山》:
金陵限南北,形势岂其然。楚役六千里,陈亡三百年。
江山空幕府,风月自觥船。主送悲凉岸,妃埋想故莲。
台倾凤久去,城踞虎争偏。司马壖庙域,独龙塔层巅。
森疏五愿木,蹇浅一人泉。梲杖穷诸岭,篮舆罢半天。
朱门园绿水,碧瓦第青烟。墨客真能赋,留诗野竹娟。
苏东坡有《次荆公韵四绝》,其中称:“骑驴渺渺入荒陂,想见先生未病时。劝我试求三亩宅,从公已觉十年迟。”苏东坡离开金陵次日,有书与王安石:“某启,某游门下久矣。然未尝得如此行,朝夕闻所未闻,慰幸之极。已别经宿,怅仰不可言。伏惟台候康胜,不敢重上谒,伏冀顺时为国自重。不宣。”另一封书信,是苏轼到仪真以后写给王安石的,其中讲到:“某始欲买田金陵,庶几得陪杖屦,老于钟山之下。既已不遂,今仪真一住又已二十日,日以求田为事,然成否未可知也。若幸而成,扁舟往来,见公不难矣。”从这些文字,可知苏东坡在金陵与王安石往还甚为欢悦。《宋史》本传中讲苏东坡与王安石在金陵的谈话,皆据《邵氏见闻录》,并不可靠,苏轼与王安石之间还是君子之交,并未计较往日之口舌,为人还是要宽以待人。
神宗崩,哲宗继位,召轼为礼部郎中,迁起居舍人,司马光为门下侍郎。当年苏轼与司马光善,时哲宗幼冲,太皇太后临政,时议“三年无改于父道”,实际上是不能全盘否定新政,司马光曰:“先帝之法,其善者虽百世不可变也。若安石、惠卿所建,为天下害者,改之当如救焚拯溺。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于是罢保甲、废市易,而青苗、免役、将官之法犹在,西戎之议未决司马光声称:“四患未除,吾死不瞑目矣。”苏轼对此表示异议,《宋史》本传称:
轼曰:“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掊敛民财,十室九空,敛聚于上而下有钱荒之患。差役之害,民常在官,不得专力于农,而贪吏猾胥得缘为奸。此二害轻重,盖略等矣。”光曰:“于君何如?”轼曰:“法相因则事易成,事有渐则民不惊。三代之法,兵农为一,至秦始分为二,及唐中叶,尽变府兵为长征之卒。自尔以来,民不知兵,兵不知农,农出谷帛以养兵,兵出性命以卫农,天下便之。虽圣人复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实大类此。公欲骤罢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罢长征而复民兵,盖未易也。”
苏轼这一番言论还是对的,“法相因则事易成,事有渐则民不惊”,强调循序渐进是有道理的,古代是如此,现代同样如此,中国有自己的传统和文化,不可能全盘西化。如今三十多年的市场经济发展大家已经习惯,要倒回去也难,只能在此基础上作一些必要的弥补,想办法缩小两极分化,在改善人民生活上下一点功夫。最近证券市场的异常波动,也许与过猛推行做空机制、强化杠杆效应有关,IPO的注册制只能慢慢来。由此亦可知市场机制的变革,不能求之过激,西方行之有效的东西,对东方不一定有效。这仅仅是经济方面的案例,政治体制的改革更不能轻举妄动,共产党的领导不能动摇,还是要以稳定为主,逐渐推进,凡事欲速则不达。苏轼优于王安石及司马光的地方,就是他始终能实事求是,敢于从实际出发,批评那些急功近利的做法。他不跟风,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他在朝廷中与政见相左的正直大臣相处,公私分明,能保持君子风度,私下则宽以待人。乌台鞫诗案这件事,他当然是极为伤痛,但也不是放不下,过了几年便不再提及。对于李定、舒亶、何正臣这类小人,还是要保持几分警惕,这些小人每个时代都有,我也见过不少。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不识大局,只谋私利,一有机会便阿谀奉承,中伤善良,骑在别人头上向上爬,一旦得势,他们干不成一件像模像样的实事,更甚者还要作威作福、中饱私囊,如舒亶便是一个贪污厨钱的家伙。(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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